萧俞言倾身贴近李姞。
他俊雅至极的脸落在她眼底犹如地狱修罗。
李姞在心底不住警告自己不要害怕萧俞言,强迫自己和他对视,“摄政王说笑了,天底下谁不想活?”
颤抖的尾音出卖了她故作出的镇定。
【没出息。】
天边飘来萧俞言空洞的心声。
李姞一愣。
萧俞言却在这时收紧了自己的手指,她只觉喉头一紧,惊慌失措的看进萧俞言眼底。
俯身凑到李姞耳边,萧俞言低低的声音让她遍体生寒。
“臣只想让殿下明白一个道理,若臣想要殿下性命,此时此刻此地便能取走,断不会安排这一场可笑的‘天意’,臣一向喜欢快刀斩乱麻。”
话落,萧俞言骤然抽身收手。
李姞大口大口喘着粗气,一阵腿软跌坐在床榻上。
刚才有一瞬,她真以为自己要死了。
想到刚才的恐惧和害怕,李姞抿唇恨自己的懦弱无能。
抬手整理了自己略有褶皱的衣服,萧俞言恢复了平时一贯的冷矜,那张俊雅至极的脸如天神般面无表情。
“殿下不妨想想,近来可有人借故接近,尤其是看似和殿下亲近的人。”
他声音毫无情绪波动。
李姞调整好情绪,闻言抬头看他一眼,思绪快速转动。
不得不说,萧俞言说的很有道理,他如果真想杀她,不会用这么麻烦的招数。
就是直接进她寝宫一刀砍了她,估计也没人敢说他什么。
李姞沉吟片刻,开口。
“我倒觉得,应该想想那些世家子弟,或者有兵权实权的朝臣权贵。”
“何故。”
“天下皆知摄政王打算给我招驸马,我提的那些人家都有可能,不过他们不会愿意尚主的。”
一个智龄如幼童的傀儡公主,娶了就被摄政王绑住了,百害而无一利。
可谁也不敢劝萧俞言,唯恐这灾难落在自己头上,所以,李姞死了最好。
萧俞言许久没做声。
李姞莫名有些紧张,小心翼翼睇着他的神色,“是我想的不对吗?”
“殿下恢复的,比我想象的要好。”
萧俞言意味深长说道,“臣进宫之前已经让人去查各世家权贵府上,相信明天就会有消息。”
那还来问她?
似乎猜透她心中所想,萧俞言淡淡道:“只是还要来同殿下确定一下,既确定了,臣就告退了。”
他拱拱手,到殿门口又想起了什么,转头看向李姞。
“殿下恢复正常的事暂时不可外传。”
李姞垂眸,“我也是这样想的,那我可以不招驸马吗。”
“你说呢?”
李姞抬眸,只来得及看到一角衣袍稍纵即逝。
紧绷的情绪一落而下,李姞差点儿软倒。
小杏扑过来,担忧的扶住她:“殿下您没事吧,怎么一头冷汗,摄政王对您说了什么?”
“我是不是很没出息,小杏,我怕他,怕的要命。”
李姞攥紧小杏的手,胸膛起伏。
小杏心疼道:“殿下,这满天下谁不怕摄政王呢?”
大臣清流他说砍就砍,皇亲贵胄他说抄家便抄家,谁能不怕他?
因为萧俞言的警告,李姞没去看弟弟,这一夜既平静又波涛汹涌。
她梦到了宫变那日。
火光将天都染红了,满地的血将天地融为一色,她吓的哇哇大哭却紧紧将弟弟护在身后。
叛军的剑即将砍下时,一支白羽箭破空而出,狠狠将他钉在了宫墙上。
萧俞言巍然坐在马背上,拉满的弓将他俊雅面容衬出了一丝肃杀的冷意。
他居高临下睇着李姞,眼底是将她整个人都看穿的锐利,他翻身下马,提着刀一步步逼近。
顺着寒刃滴落的血让她害怕。
“你就是长宁公主?”
萧俞言的声音里没有恭敬,只有将皇权踩在脚下的傲然。
下一瞬,场景骤然一变。
身体羸弱的弟弟倒在太极殿,萧俞言满身是血,提着她弟弟的头颅对她狞笑着。
“啊!!”
尖叫一声惊醒,李姞满身是汗坐起,整个人像被水里捞出来的一般。
“殿下,怎么了,可是魇着了?”
小杏扑过来,一下下拍背安抚着李姞。
回过神,李姞摇了摇头看向外殿,影影绰绰看见个人影儿。
“谁在外头?”
小杏压低声音:“是靖平侯世子,他听说殿下出事特特赶回来看望您。”
阿尧哥哥?
李姞眼神一柔,心底是甜甜的高兴,“快给我梳妆打扮!”
靖平侯世子陆尧,李姞的青梅竹马。
虽然她智龄如幼童,可也知道喜欢一个人的滋味儿,打小她就喜欢温柔如霁月的陆尧,一直想嫁给他。
每次她说要嫁给他的时候,阿尧哥哥都会宠溺的摸摸她的头说只娶她一个。
她想嫁给陆尧,可萧俞言不允许。
外殿,陆尧已经等了许久。
他脸上丝毫不见急色,风光霁月模样让人不自觉想贴近,汲取他身上的温暖。
和萧俞言那个地狱爬出来的修罗截然相反。
“阿尧哥哥!”
李姞像个小鸟一样欢喜的扑过去,双眸晶亮的模样和以往没有区别。
陆尧嘴角含笑起身,张开手臂接住了她。
“长宁没事便好,我听说你出事心里急坏了。”
【幸好没事,我该做的事还没做完,待我娶了这个傻子她才能死,老天保佑她幸好没事。】
“咚!”的一声。
陆尧的心声犹如当头棒喝,敲得李姞笑僵在脸上。
她遍体生寒抬头,看向这个在她最脆弱时候给她温暖的人,这个她内心的精神支柱。
李姞手脚冰凉,条件反射推开了他。
陆尧一愣:“怎么了长宁?”
仓皇捂住脑袋,李姞做出癫狂模样,“现在阿尧哥哥不是阿尧哥哥,我害怕,小杏快赶走他!!”
陆尧双手僵在半空。
小杏虽然疑惑,但忠心的她听话的请陆尧出去。
“世子爷,殿下她受惊了,你改天再来吧。”
幽深眼眸渡上一层冷寒,陆尧深深望向内殿,很快就收敛了神色恢复往常的温和。
他笑着颔首:“照顾好长宁,我明日再来。”
话落,他转身潇洒如星走了出去,而他脸上的温和却一点点消失殆尽。
直到走出去很远他才转身看向清凉殿方向,微眯的眼睛是冷然算计。
李姞,不对劲。